混亂的房間裡,女人匆忙收拾好行李,逃似的開門離去,一雙稚嫩的小手卻拉住了她的衣角。

女人並沒有回頭,大手用力拍掉小手,衣角卻還是被牢牢拽住。

“松手!”女人的語氣冷硬。

於是,八歲的溫言被重重推開,小小的身子碰到桌角後摔倒在地上。

好疼,皸裂而發紅的小臉上,明亮的大眼包滿淚水,卻不敢流淚,因為媽媽說討厭愛哭的小孩。

“媽媽,媽媽別走……”溫言好疼,可還是爬起來追著女人。

女人的高跟鞋在樓梯上踩出一串咚咚聲,聽到溫言稚嫩的泣音停住回轉了身。

“不要再喊我媽媽!不要跟著我!溫志遠害死了穆家17口,穆家不會放過溫家,從今天起我和溫家沒有半點關系。”

“沒有,爸爸沒有,沒有……”溫言手上被粗糙的地面劃得鮮血淋漓,可聽到女人的話,她下意識反駁,想要再觸及女人。

女人對她的傷口不動於衷,閃開身,滿臉嫌惡:

“有沒有你跟穆家說去,以後不要來找我。”

女人說著上了一輛黑色的車,沒有半點留戀地揚長而去。

“媽媽,媽媽”,溫言在汽車絕塵而去揚起塵土裡摔倒,滿臉淚水。

那輛車剛剛開出去,就又有幾輛車開過來。

從車上下來一群扛著攝像機的大人,他們把溫言團團包圍:

“你是溫志遠的女兒嗎?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作為穆家的私人機長,故意操作失誤,害死了穆家17人,包括穆先生穆太太?”

Advertising

“聽說你爸爸是醉酒駕機才導致這次事故,事前你有沒有看到你爸爸喝酒?”

“聽說穆家要讓溫家承擔這起空難責任,你家大人現在在哪兒?”

“……”

溫言雙手流著血,還爬在地上,沒人扶起她。

剛剛失去了爸爸,媽媽也不要她了,面對各種閃光燈攝像頭,小小的孤女渾身抖做一團。

她不能理解這些大人說的是什麼意思,更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的問題。

明明爸爸也在那場空難裡死了,為什麼這些人和媽媽都說是爸爸殺了人。

爸爸沒有,爸爸不會的。

溫言縮成小小的一團,通紅的眼睛裡滿是慌亂無措。

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來救她的時候,突然有人喊了一句,“穆少爺來了!”

把溫言包圍得密不透風的記者們瞬間調轉了方向,一擁而上。

安靜下來,好像迎接王者一樣紛紛往後讓開一條路,攝像頭也轉了個方向,對准了路的另一頭。

“穆少爺,您今年剛滿18歲,失去雙親之後,您打算怎麼接管穆氏?”

“穆少爺……”

一聲聲恭敬的提問裡,沒有人回答,溫言縮成一團,聽到有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
她怯生生地抬起頭,看到一身黑衣的少年逆著光緩緩而來。

少年神情肅穆,身材頎長,黑色西裝胸前戴著一朵白花,還是喪服。

他好看得耀眼,在灰蒙蒙的天氣裡,停在家破人亡的溫言面前,伸出干淨修長的手,跟她說:“我是穆霆琛,跟我走。”

溫言抬著小臉,一動不動地仰視著他。

穆庭琛,她知道,就是他們說的穆家的大少爺,是她爸爸操作飛機失誤“害死”的穆先生穆太太的兒子。

穆霆琛見她沒動,又說了一句:“我帶你回家。”

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,但“家”這個字眼,讓溫言恐慌的心裡隱隱冒出了一絲渴望。

記者們也鴉雀無聲,只有閃光燈不斷閃爍。

鬼使神差的,溫言伸出了血肉模糊的手,握住他的。

手上的血污,沾上了他白淨的指尖。

穆霆琛什麼都沒說,牽著她轉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