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海市創新大廈,13樓13號。

“哎,今年水逆!”

魏昆失魂落魄的蹲在公司門口。

一手恰煙一手端著財務報表,煙霧裊裊,悠悠長嘆。

他感覺,自己真是倒了天大的血霉。

而且,已經快走投無路了。

就在昨天。

遠房隔代的二舅姥爺去世,囑托律師事務所,不辭千裡,將一紙遺囑送到魏昆手上。

遺囑中,這位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的遠親,慈眉善目地吩咐道:

“小昆啊,你是我唯一的血緣後代了,沒什麼可留給你的,我創辦的公司就送給你了……”

魏昆暈乎乎的法人的位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,然後就在今天他驚喜的發現……

這家名為幸福互娛的網紅公司,已經到了破產清算的邊緣!

總資產負三千六百多萬!

員工們跑的跑,散的散。開發崗更是跑了個精光,只剩下一個叫李志強的程序員,還堅守在崗位上。

當家主播桃夭夭,是幸福互娛的頭牌主播。

她扭著漂亮的水蛇步走來,溫柔地挎住魏昆的肩膀,細聲細語的安慰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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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新東家,只要你肯努力還是能東山再起的。”

魏昆抬起頭,目光有些感動。

他握住桃夭夭軟若無骨的小手,唉聲嘆氣道:“夭夭,能和你同舟共濟,真是太好了。”

桃夭夭偷偷將手抽出來,用更嫵媚動人的語氣問道:

“我上半年的激勵金,是不是該給人家啦~”

“激勵金?什麼激勵金?”

魏昆一臉茫然,疑惑道:“我看工作表,不是三個月沒開直播了嗎?我問了公司裡你的男朋友小陳,他也不知道你去哪了。”

桃夭夭臉色一冰,隨後又擠出笑容。

“那不是人家忙嗎……王老板非得讓我陪他去馬爾代夫,我也是沒有辦法。”

“哎,我理解你。”

魏昆嘆氣道:“打過台球的都知道,女人就像是台球,一旦選擇了全色或者半色,整局游戲都無法改變,身不由己啊。”

桃夭夭見魏昆話風松軟,神色頓時一喜,連連點頭。

“是呀,那獎勵金……”

魏昆搖搖頭,自顧自說道:“不過也正如台球規則,每一根球杆,都該把球送進正確的洞裡。你在馬爾代夫啊,絕對是球杆進錯洞了,這波啊,這波是故意犯規……”

“姓魏的你什麼意思!你說誰犯規呢?你罵誰呢!”桃夭夭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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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昆無辜的聳聳肩。

“不好意思,我說錯話了,您沒犯規。”

桃夭夭翻了個白眼:“這才像話。”

魏昆攤手。

“我忘了說,您那是萬能公用球袋,一萬根球杆把球捅進去,都不算犯規,去年破球袋協會制定的新規定。老實人一般都不知道這個……”

桃夭夭露出了被內涵到了憤怒的扭曲表情,可她又找不到話懟回去。

“我呸——!”

“小癟三,老娘想進哪個球就進哪個球,你管個P!你跟這破公司一起去死吧!”

噠噠噠,桃夭夭扭著高跟鞋,怒氣衝衝的走了。

魏昆擦了擦滿臉口水,可他連生氣的欲望都沒有,只有滿腔悲哀。

“二舅姥爺啊,您泉下有知,就該連我一塊都帶走!”

“檢測到宿主想死的念頭!”

“恐怖公司管理系統,正在激活……”

魏昆還沉浸在悲痛之中,完全沒注意到聲音的出現。

這時公司電話的刺耳鈴聲,驚醒了魏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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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伐踉蹌,接起電話。

“您好,這裡是龍國農業銀行,我是趙經理,貴公司在我行的貸款馬上到期,您什麼時候來銀行辦理一下還貸手續……”

“等我頭七——嘟。”

電話又響。

“喂,魏老板,咱們那六百萬的賬該算算了吧?您也別說什麼親戚欠下的不該你來還。我們只認合同,你是公司法人,我們會走法律程序……”

“建議法官判我炮決——嘟。”

電話還響。

“呵呵,就你是姓魏的?沒什麼,想告訴告訴你,夭夭來我們星辰互娛了,這圈子不是你能玩得轉的。但你罵夭夭的仇,我早晚讓你知道……”

“大不了你尿我墳頭,給我淹死——嘟。”

終於安靜了。

魏昆癱坐在地上,他的心也像是此時的公司,死寂又冰涼。

三千六百萬啊,賣腎?

賣身讓富婆把鋼絲球蹭出火花都不好使啊!

夕陽的光,照在魏昆身上,孤單的影子拉得斜長。

走到最後一位員工,李志強打了下班卡,對雕像一樣的魏昆客氣的點點頭道:

“老板,我下班回家了。你……想開點吧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魏昆兩眼發直,木訥回應,完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。

直到太陽徹底落山,整間公司陷入一片黑暗。

滴答……

滴答……

頭頂掛鐘的聲音,不停回響,滴落臉上,濕濕的,滑到嘴角,鹹鹹的。

“連掛鐘都欺負我,哎……”

魏昆嘆了嘆氣,拍了拍干癟的肚子,剛想起身去找點吃的……

等等?!

他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太對。

掛鐘的聲音,能落到我臉上?

樓上漏水?

不對!

水要是鹹的,除非是下水管漏了!

魏昆在下水管濃液和不知名的液體之間,潛意識果斷選擇了後者。

余光瞥向冰冷的電腦屏幕。

接著皎潔月光的反射,他依稀看到……

自己頭頂上,有一個細長的影子,正隨鐘擺的聲音,搖晃著。

魏昆汗毛直立,從尾椎骨竄起一道電流,哢嚓擊中後腦勺,讓他頭皮一陣發麻!

猛抬頭!

空無一物,只有安靜的黑色老式掛鐘。

魏昆渾身一松,吐出憋了半天的呼吸,剛想嘲笑自己的敏感,他再次怔住了,瞳孔猛的縮成一個針點。

老式掛鐘,可能是壞了,可能是沒上勁,鐘擺一動不動,像是一條自然垂下的手臂。

既然聲音不是掛鐘……

“難道真是下水道的水兒?!”魏昆難以接受地喃喃道。

他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。

視線所及,桌椅、電腦、打印機,都隱沒在月光下的黑色陰影裡。

魏昆喘著粗氣,死死盯著看似正常的擺設,找不到任何異常,只有他的呼吸聲,越來越重。

嗒、嗒、嗒——

像是穿著拖鞋踩著水,在大理石板上走動的聲音。

近了,越來越近……

“誰在那!”魏昆猛回頭,什麼都沒看到,只有微風吹動窗簾的嘲笑。

這時。

打印機突然發出刺耳的尖銳叫聲,像是什麼東西在凄厲叫喊!

魏昆心髒被狠狠抓了一把!他看向打印機!

“滴——!”

“滴——!”

“滴——!”

打印機的插頭,就擺在台面上,可它卻亮著啟動的燈光,死板的打印著一張白紙!

魏昆艱難的吞咽著口水。

伴隨砰砰的心跳聲,他一步步的挪向打印機,最終找到了那張打印紙。

紙張白皙,字跡刺眼的血紅!

“員工招聘書……”

“她,就站在你身後。”

目光觸及最後一個字,這時脖頸驟然一緊!

有股冰冷的薄紗,輕輕掃過了他的後腦,牆壁中的鏡子,他終於看到了那搖晃著的細長身影。

一具倒懸的紅衣女屍,瞳孔漆黑,臉色死白,似笑非笑的盯著魏昆的臉。

那掃過脖頸的,正是它的懸而落下的黑色長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