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天下午,那個男人沒有再出現。
小家伙頻頻往外看,終於沉不住跑來問寒安歌:"那個長的特別好看的叔叔……走了嗎?"
寒安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。"嗯。"了一聲。
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,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。
委屈的吸了吸鼻子,馬上就要哭出來。硬生生的忍住,跑到洗手間去打開水龍頭。一邊洗臉一邊說:"我、我也覺得他老是來。特別奇怪啦……"
"媽咪不喜歡他,我也不喜歡他……"
過了好一會兒。
小家伙用毛巾擦干臉,走出來。眼睛紅紅的,卻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。
"下個星期有班會,媽媽和四樓的威斯叔叔一起去吧。老師說要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一起出席呢。"
寒安歌看著他。慢慢的蹲下去,和他平視著。
小家伙說:"就一次,就麻煩威斯叔叔一次好不好?"
寒安歌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開口。
小家伙要比同齡的孩子更懂事。照顧她的事情。
在渴望父親這件事上。也異常的執拗。
她沒說話。
小家伙說:"媽咪不喜歡和威斯叔叔假裝情侶嗎?那上次給你送玫瑰花的那個叔叔怎麼樣?"
寒安歌撲哧一聲笑了。
"其實我覺得……"
小家伙的聲音小了下去。"他們都沒有,樓下那個長的好看……哦。他現在不在樓下了。"
小家伙的情緒那麼低落。
連帶這寒安歌有些黯然。
她想開口,安慰一下小家伙。
又覺得無從說起。
"咱們去吃好吃的吧。"
寒安歌牽起他的手。"吃大餐?嗯?"
小家伙興致不高,還是特別配合的蹦了一下,"好呀。"
一大一小收拾好出門。
剛好看見隔壁一居室裡的人進進出出的。好像是在搬家。
鄰居們都是在這裡住了好幾年的,沒聽說最近要搬。
寒安歌和小家伙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。
下樓的時候,剛好看見搬家具的人,就往旁邊讓了讓。
樓梯口有人逆著光走來,身材修長,一身貴氣逼人,讓這樣簡陋的地方,都有了蓬蓽生輝之感。
寒安歌目光微頓。
小家伙卻已經高興的蹦了起來,"是那個叔叔哎!你不站在樓下啦?"
"是要住在我們隔壁嗎?"
"是啊,我們是鄰居。"
陵楚御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巧克力遞給他。
特別喜歡甜食的一個小家伙,小臉胖嘟嘟。
小家伙伸手接了,注意到寒安歌的目光,想起"不能隨便拿別人東西",又特別狗腿的伸手遞給她。
寒安歌又好氣又好笑,不能朝小家伙發作。
便皺眉看著陵楚御。
她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。
"清晨還很小,需要正常的生活。"
陵楚御微笑著把她說過的話著重重復了一遍,"所以,從今天開始,我會配合你想要的正常的生活。"
小家伙拆著巧克力抬頭看著兩人,沒聽明白。
反正,好像不是什麼壞事。
但是寒安歌有點笑不出來,有些話又不能當著小家伙的面說。
一時間。
她只好壓低了聲音道:"陵總,你現在要什麼沒有,這樣做……有什麼意思?"
"你。"
陵楚御只說了一個字。
寒安歌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困難。
一個人再蠢,疼的狠了,也知道下次要離會讓人自己受傷的人遠一點。
可她大概……
是無藥可救了。
陵楚御說:"我還有很長的一生,足夠我等你願意回到我身邊。"
她以前也總是覺得自己有很長很長的時間,可以等他看到她的好。
可惜光陰虛度,痴情錯付。
現在好像,身份對調了。
輪到陵楚御來和她說這樣的話。
說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。
寒安歌睫毛輕輕一顫,拉著小家伙下了樓。
她不想多說什麼。
因為在這個人面前,她任何的淡然平靜,都會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。
小家伙吃完了巧克力,笑眯眯的抬頭問她:"媽咪,這個叔叔忽然搬到我們家對面,是要追你嗎?"
寒安歌看著一臉"什麼都瞞不過我"的小家伙,竟然無言以對。
身後,陵楚御站在原地,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走入人群裡。
不是每個人後悔的時候,都能有重來的機會。
也不是每個人,說一輩子喜歡一個人,就真的能夠一輩子。
陵楚御用六年的時間確認,沒有了寒安歌,他確實不會死。
只是,清晨日暮,陰晴圓缺,都沒有什麼分別。
人生再無意義。
如果不能一瞬間回到從前。
那麼,一點點的重新開始,也很好。
她還在這個世界上,已經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