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從那天以後,身邊朋友對他的態度就變了,雖然不是明面上的,但很容易就能感覺到。

恭維的話沒人再說,一次次當著他的面提沈妄和阮棠安,調侃他放走寶貝取了江雨儂那麼個瘋婆子的女兒,甚至敢在碰杯時把杯沿舉到他的杯子上頭。

一二來去,方聞州心裡有數。

這幫見風使舵的狗東西是不待見他了,他也懶得再去上趕著湊合自討沒趣。

所以,每天都像新五好男人似的,白天出門溜達一圈兜兜風,到了晚上准時准點回家。

可一進門,看到江雨儂那張死氣沉沉的臉,他就更煩。

阮棠安說不原諒他跟江雨儂沒關系,原因都在他自己。

可方聞州卻覺得這話不對,從根本邏輯上就有問題。

如果沒有江雨儂橫在他們兩個中間作梗,哪來的那麼多誤會衝突,阮棠安的心怎麼會冷的那麼快那麼決絕?

越想,他再與江雨儂面對面,就越覺得恨。

恨到牙癢癢忍不住動手,甚至有時候想掐死她。

這女人最開始還指望著能掛個方太太的空殼子名號,繼續過花錢如流水的奢華生活,自從他第一次把她給打了以後,才認清現實,意識到害怕,轉過頭來求他離婚。

想得美。

毀了他的幸福,她還想逃之夭夭躲清靜?

像他們這對渣男賤女,活該後半輩子都綁在一起,互相折磨。

方聞州冷冷從鼻腔裡嗤笑了聲,沒接江雨儂彎腰遞過來的拖鞋,踩著地板坐到臥室沙發裡,將嘴裡叼著的那根煙取下來,直接丟到茶幾上那杯泡好還冒著熱氣的咖啡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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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兜裡的手機震動幾下。

心理醫生的回復倒是比他想像中快,說她近期的日程都排滿了,只有一小時後可以抽出端空閑時間與他見面。

方聞州抬頭看了眼表,算算距離,拎起外套又離開家前往對方工作室的。

見到心理醫生,兩人聊了半天,他把所有困惑都一股腦倒出來了,最後問出那個令他困擾已久的問題。

聞言,醫生扶著眼鏡笑笑,輕松解答:“你大概是失去以後,才懂得該如何去愛一個人的,方先生。”

他心裡先是咯噔一下,之後馬上就急了:“可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啊?!我該怎麼把她忘掉?!”

“常言道,得不到的才永遠最珍貴。”醫生笑容不變:“方先生,你大概究其一生都無法將這個人忘掉了,只能盡最大努力向前看,將她深深藏進心裡。”

“狗屁!”

方聞州罵了一句,踢開凳子就走。

可心理醫生那兩句話,卻像魔咒似得在不停在他腦子裡盤旋。

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,他發現自己竟不知在什麼時候,將車子開到了京北中學。

熟悉的林蔭道,熟悉的教學樓,各種與阮棠安相關的記憶浮現上來。

她背著書包求他等一等自己的樣子,她走在操場裡馬尾甩動的樣子,她埋頭做題時抿唇的樣子,她身穿校服抬頭望向他時,雙眼綻出光彩的樣子...

方聞州嗓子又開始癢,倚到車門邊掏出根煙來。

可剛撥下打火機還沒來得及將嘴裡那根煙完全點燃,余光裡,他瞥到那抹剛剛才出現在自己回憶畫面中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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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著中學校服的阮棠安。

第一反應,他以為是出了幻覺,用力晃了晃頭。

可再一看到站在她身前,西裝革履的沈妄,他立刻意識到,自己沒有看錯。

不知兩人說了什麼。

他親眼目睹粉色櫻花樹下,阮棠安在初春的暖陽又微風中勾起唇笑,嘴角兩顆梨渦很甜,還主動墊腳親吻了沈妄。

之後兩人又做了什麼,方聞州沒敢再繼續看下去。

他倉皇逃回車子裡,低頭才發現自己捏著煙的手一直在抖。

穿著校服,跑回這裡。

這是來給沈妄填補青春遺憾,打算把他方聞州存在於她阮棠安世界裡的那十年過往也統統抹去了?

方聞州用力吸了口煙,人中突然感覺到股熱。

他抬手抹了一把,滿指鮮紅,只皺了下眉沒管,就任由它流著。

閉上眼,整個人陷進車座靠背裡,驀地自嘲笑出了聲。

怎麼辦,他覺得那個心理醫生好像說對了。

他好像真的究其一生,都無法將阮棠安忘掉了。

現在回去給人家認錯道歉,求她好好治一治自己,還來不來得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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