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翰生,她是誰?”女人明亮的雙眼盯著唐慕山的背影,久久難以收回。

“是她……”陳翰生並沒有過多的解釋,將地上的花束和禮盒撿起來,徑直朝屋內走去。

“她?”女人愣了片刻,愕然醒悟過來:“她不是已經死了嗎,怎麼會……”

陳翰生進屋,將東西放在中式茶幾上,脫鞋上榻,一邊和蓋碗茶一邊幽幽的說:“我一直以為她死了,也許在她的心目中,我才是死去的那個人。”

不難想像,唐慕山這些年過得有多苦,在那個保守的年代,未婚生育對年紀輕輕的她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,她恨他也是理所當然。

而當年通知他唐慕山死訊的人在十年前已經去世,他不可能再去追究她的責任,陳翰生怎麼也想不明白,為什麼當年自己的母親會騙自己說唐慕山難產去世……

思來想去,陳翰生只能想到一個可能,那就是母親重男輕女,他是家中獨子,母親希望他有兒子也是人之常情,只是……唉,畢竟是自己的母親,而且已經去世,陳翰生不能責怪她!

一杯茶很快見底,女人給陳翰生斟滿一杯,坐在了他的身旁:“你現在打算怎麼辦?”

“唉……”陳翰生嘆了口氣,右手拿著茶杯的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茶水,他和唐慕山畢竟分開了這麼多年,也許她已經嫁人了……唉……如果她嫁人了,他還能怎麼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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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悠悠給唐慕山打電話,准備問問東西送過去了沒有,電話一接通,就聽到難以自抑的哭聲,魏悠悠心口一緊,急急的問:‘媽,怎麼了,你怎麼哭了?”

“悠悠……悠悠……”因為抽泣,唐慕山說話斷斷續續,許久也不能將想說的話說出來。

“媽,你別哭,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”魏悠悠急壞了,忍不住在心裡猜測,難道唐慕山幫她去送東西,被陳翰生的非禮了嗎?

天,不會真的是那樣吧!

陳翰生看上去道貌岸然不像那種人啊,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說不定真的……

魏悠悠越想越著急,恨不得馬上飛回濱城看個究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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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拿著手機,在房間裡來回踱步,焦躁不安的情緒像火山隨時可能爆發。

“媽,是不是我的那個客戶欺負你了?”

“悠悠,他……他……”唐慕山話未說完,又哭了起來,她實在太難過,積壓了二十七年的悲傷在這一瞬間湧上心頭,眼淚已不足以詮釋她此時的心情。

“他真的欺負你了?”魏悠悠氣得跳腳:“我馬上報警,讓警察狠狠懲治他!”

“別,別報警……”唐慕山終於順了氣,用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說:“他沒對我怎麼樣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很難過……”

“為什麼難過?”雖然唐慕山說陳翰生沒對她怎麼樣,但魏悠悠並未完全相信,她秀眉緊蹙,急急的問:“媽,你快說清楚,不然急死我了。”

“唉,三言兩語哪裡說得清楚……”唐慕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,擦干眼淚,望著藍天和白雲,幽幽的說:“我剛才見到你們的爸爸了……”

“真的?”魏悠悠急切的追問道:“他在哪裡?”

“他現在過得不錯,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了。”一想到陳翰生說她已經死了,唐慕山便悲從中來,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嘩嘩往下墜。

“媽,你別難過,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……要不你來M市散散心吧,我馬上給你訂機票。”

離開濱城這個傷心地,確實是不錯的選擇,唐慕山終於沒再拒絕,回家收拾東西,准備前往M市,和女兒女婿外孫女一起過年,過一個有人陪伴熱鬧的新年,唐慕山安慰自己,她也並不比陳翰生過得差,她雖然沒有丈夫,但有兩個女兒,一個女婿,一個孫女,她已經知足了!

唐慕山晚上才到達M市,唐千山開車去接她,唐慕山坐上車沒見到魏悠悠,奇怪的問:“悠悠呢,她怎麼沒來?”

“她在家……”唐千山沉吟片刻,才說:“悠悠懷孕了,我讓她臥床休息不要出來走動,不然她一定來接你。”

聽到魏悠悠懷孕的消息,唐慕山又驚又喜:“什麼時候懷上的,多久了?”

“這兩天才檢查出來,還不到四十天,悠悠本來打算三個月之後再告訴你,既然你過來了,早點知道也好。”唐千山將唐慕山的行李放進後備箱,然後坐進副駕駛位,透過後視鏡看著唐慕山,笑著說:“我是該叫你姐呢,還是叫你媽?”

唐慕山也笑了:“確實不好稱呼,不管叫姐還是叫媽聽著都別扭,能不叫就不叫吧!”

“嗯!”唐千山也這麼想,省掉稱呼,有話就說,多方便,還可以避免尷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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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唐慕山在身邊,這個新年少了許多的遺憾,成了魏悠悠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新年。

大年三十的晚上,魏悠悠和唐慕山張羅著包餃子,唐千山早早從酒店回到家,也加入了包餃子的行列。

唐千山包出第一個餃子,就引來了魏悠悠的贊嘆:“哇,沒看出來你包餃子包得這麼漂亮,是怎麼包的,教教我。”

“呵,很簡單,把褶子往裡面壓,跟著壓下去。”

很快一個秋葉型的餃子便在唐千山的手中誕生,在魏悠悠崇拜的眼神注視下,唐千山使出渾身解數,把他包餃子的本事全部施展出來,各種形態的餃子讓魏悠悠贊嘆不已。

唐千山趁魏悠悠不注意,將沾滿面粉的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,魏悠悠不甘示弱,直接抓了一團面粉灑在了唐千山的頭上,心心也加入到魏悠悠這邊,朝唐千山進攻。

歡笑聲不絕於耳,唐慕山一邊包餃子一邊看他們打鬧,陰郁多日的心情終於放了晴。

熱氣騰騰的餃子出鍋,魏悠悠正准備吃,接到了陳翰生的電話,這時她並不知道關於陳翰生和唐慕山的過往,只把陳翰生當作客戶和普通的長輩對待。

“陳叔叔,你也新年快樂……是啊,我現在在M市,過完年會回去,嗯,有什麼事你直說好了,只要我能幫上忙,一定盡力。”

電話那頭的陳翰生這兩天一直在打聽唐慕山的下落,問遍身邊的朋友,每一個人認識唐慕山,陳翰生最後才想到魏悠悠,希望在她這裡能打聽到一些事。

“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唐慕山?”

魏悠悠下意識的看向坐在對面的母親,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,便拿著手機去陽台外面。

“陳叔叔,能不能告訴我唐慕山和你是什麼關系?”

聞言,陳翰生的聲音頓時高了幾個分貝:“你是不是認識唐慕山,昨天是你讓她來的吧?”

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?”

難道陳翰生便是……不……不可能……魏悠悠甩甩頭,將闖入腦海的念頭統統甩出去。

“唉……二十幾年前的事了……小葉,你和慕槿是……”

什麼關系?

話未全部出口,陳翰生緊張得喉嚨裡像塞了塊海綿,說不出話。

竟然真的是他!

魏悠悠愣愣的站在那裡,任由晚風吹拂她的秀發。

她的親生父親……近在眼前,遠在天邊……難怪她感覺那麼親切,原來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在作祟。

“小葉,喂,聽得到嗎?”

魏悠悠沒再說話,按了掛斷鍵,失魂落魄的回到室內,看著唐慕山,幽幽的說:“是他,給我打電話了,問我認不認識你,和你是什麼關系……”

“啪嗒……”唐慕山手中的筷子跌落在地,她慌張的問:“你告訴他了?”

“沒有,我還沒有告訴他,他是我爸爸,陳翰生便是你口中的陳友斌,是不是?”

唐慕山緊抿著唇,閉上眼,悲傷的點了點頭。

終究瞞不住,讓魏悠悠知道也好,她有權選擇要不要認那個父親,作為母親也無權干涉。

手機再次響起。

魏悠悠看過來電之後關了靜音,然後認真的對唐慕山說:“媽,你說我要不要認他?”

“你這麼大了,我尊重你的選擇。”唐慕山說著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,然後去廚房另外拿了一雙出來,慢條斯理的吃餃子,仿佛置身事外般的冷靜,但眼角的淚卻悄無聲息的滑落,和餃子一起吃進嘴裡,鹹澀得厲害,即便是這樣,這餃子也是唐慕山吃過最好吃的餃子,因為滿滿的,都是幸福。

魏悠悠看著悲傷的唐慕山,無聲的嘆了口氣,拿著手機到陽台,接聽了電話,直言不諱:“唐慕山是我媽媽,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?”

“她是你媽媽?”陳翰生之前也想到過這個可能性,但此時聽魏悠悠親口說出,仍然不能避免的震驚。

“是的,唐慕山是我的媽媽!”魏悠悠認真的復述了這句話,她很想撕開負心漢的面具,看看他最真實的嘴臉是什麼樣子,一直以為他是個好人,是個儒雅的長輩,沒想到,年輕的時候確實個極為不負責任的男人,精蟲上腦,險些毀了自己母親的一生。

男人一夜,女人一生,多少女人為男人的薄情寡義流盡了眼淚,傷透了心,說到底,男人都喜歡花言巧語,騙女人的心,騙女人的身,好男人騙女人一世,壞男人志騙女人一時,而女人卻總是心甘情願讓男人騙,就算明知道被騙,也樂在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