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幕落在鳳瑤的眼裡,便更加清晰了:“柔然怎麼了?為什麼會這樣?”

   鳳瑤與楚柔然熟悉無比,對楚柔然的身體也十分清楚,只見昨日還五官立體頗顯妖媚的楚柔然,今日看起來竟然清純了許多!

   楚柔然,至少年輕了五歲!

   “這太奇怪了!”沈從之的臉色不好看,這明顯不是應該有的反應。他皺起眉頭操作其他器械,檢查楚柔然的身體信號,卻只見各項都顯示正常。而顯示正常,本來就是不正常的事。

   第二日,兩人推開病房,看望楚柔然,再次大吃一驚。因為,楚柔然的身體又變化了,比昨日更加年輕幾歲。

   鳳瑤開始不安了,走到床前試著喚醒楚柔然:“柔然?能聽到嗎?醒一醒,柔然?”

   “抽她一點血液,化驗一下。”沈從之面色沉凝地走過來,手裡提著一只針管,開始給楚柔然取血。

   誰知,針管扎進去後,卻抽不出血液來,頓時讓沈從之神色一驚。他連忙收回針管,仔細打量楚柔然手臂上的針眼。卻只見那個小小的針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,不久便看不出來一絲痕跡。

   “這是怎麼回事?”鳳瑤亦是驚訝不已。

   沈從之搖了搖頭,放回針管,用指間的鋒銳輕輕劃破楚柔然手背上的肌膚。他用了一絲力氣,准確地劃破真皮層,割裂了毛細血管。然而,卻無一絲血液流出來。並且,那道傷痕也在以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。

   “這很奇怪。”沈從之臉色難看地道,“她的血液被禁錮在血管中了。”

   他信誓旦旦地對鳳瑤說,他能就醒楚柔然。但是眼下的情況,卻狠狠打了他的臉。

   沈從之不是鳳瑤,他對楚柔然絲毫沒有感情,他也一點兒都不擔心她的死活。在難堪過後,他心中反而升起一絲試驗的興奮感,轉過頭對鳳瑤道:“既然血液抽不出來,不如我試試再往她的身體中輸送血液?”

   “這……”鳳瑤有些猶豫,皺著眉頭看向床上躺著的楚柔然,抿了抿唇想,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,不如就讓沈從之試一試?便道:“不要輸送太多,你輸送一點試試。”

   沈從之點頭:“好。”說罷,便准備器械與工具,開始手術。

   當一根透明塑膠管連通楚柔然與沈從之的血管時,只見一絲殷紅順著管子流動,從沈從之的身體流向楚柔然的身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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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“可以輸送。”沈從之說道,低頭准備拔下針頭。

   誰知就在此時,卻突然發生異變。只見楚柔然的身體一震,緊接著開始變化起來。

   身軀在緩緩縮小,五官變得青澀稚嫩,高高隆起的胸部也縮小下去,修長的身形漸漸變矮。很快,楚柔然縮小到十三四歲的模樣。

   “快拔下針頭!”鳳瑤反應過來後,連忙撲過去拔楚柔然身上的管子。一邊解開纏繞的繃帶,一邊對背後的沈從之道。

   沈從之發出一個艱難的聲音:“先拔我的,快。”

   “你怎麼了?”鳳瑤回頭一看,不由驚呆了。只見沈從之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著,他抬手想去拔管子,卻總是碰不到,神色是少有驚懼。

   “她,她在主動吸取,我的血液。”沈從之艱難地道。

   鳳瑤猶豫了下,她想先解下楚柔然身上的管子。

   “她不會有事。”沈從之不由得急了,“她的身體流不出血來。”

   鳳瑤只得應下,轉身撲到沈從之的身前,顧不得解開繃帶,直接從中間剪斷管子。頓時,沈從之的身體不再顫抖,他松了口氣,迅速而熟練地拔出針管,面色猶余驚色。鳳瑤沒心思看他,轉身撲到楚柔然的床前,去解她的管子。

   隨著輸血中斷,楚柔然的變化也穩定下來。鳳瑤有些擔憂地看著楚柔然十三四歲的模樣,纖細玲瓏,小巧青澀,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。

   “你少擔心她了,她方才吸取了我身上五分之一的血液,好得很呢!”沈從之不由得酸道。

   鳳瑤卻沒回他的話,頓了一下,忽然聲音有些驚疑地道:“你來看,柔然是不是還在變化?”

   沈從之心中嗤了一聲,然而仍舊是走了過來,看向楚柔然:“還在縮小嗎?”話音才落,不由得驚叫起來:“她,她在變得透明?”

   “怎麼會這樣?”聽到沈從之也說,鳳瑤終於確定自己不是眼花,又驚又怕:“柔然!柔然!醒一醒!你能聽見我嗎?柔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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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楚柔然並沒有回答她,大概是吸收足夠了血液,她的臉頰上帶著一絲紅暈,就連唇色都不再寡淡。呼吸安靜而悠長,仿佛沉沉睡著。但是,她的身體卻漸漸變淡,一點一點變得透明,仿佛要消失了一般。

   “不,不!”鳳瑤捉著楚柔然的一只手,卻發現楚柔然的手掌在變得輕盈,她去摸楚柔然的頭發,卻愕然發現手掌穿過了發絲,根本抓不住:“不,柔然!不要,你快醒過來啊!”

   沈從之亦是滿臉詫異,他操作著各種器械,發現楚柔然的身體信號變得詭異,時有時無,忽強忽弱,很快便再也探測不到了。轉頭看向床上,只見床上空空如也。鳳瑤呆呆站在床邊,還維持著方才撫摸楚柔然頭發的姿勢。

   “她,消失了?”沈從之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   鳳瑤愣愣的呆站著,良久才撲到床上,雙手摸索起來:“她肯定還在這裡,只不過看不見了。”

   “有可能。”沈從之想了想,說道。

   一個大活人,好端端的能去哪兒呢?見鳳瑤有些入了魔障,便勸慰道:“她的身上有我的血液,必然不會有事的。只不過,大概有些機能不穩定的問題,你不要擔心,或許過兩日她就回來了?”

   鳳瑤聽了之後,心中稍稍安慰,停下摸索的動作,坐在床上發起呆來。

   “我們就在這裡等她,她會回來的。”沈從之的臉上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笑容。

   太好了,那個礙事精就這樣消失了,瑤兒一定會留在這裡等她。如此一來,他們兩個人就有時間和空間培養感情。他們擁有相同的體質,擁有足夠的生命,他們會互相愛重,一起渡過生命中的美好時光。

   他高興得太早了。

   楚柔然失蹤了,鳳瑤雖然難過憂心,但是很快便鎮定下來。她把起居室挪到楚柔然消失的那間病房,駐扎下來,足不出戶。

   沈從之去找她,她也不怎麼理會,只是每天打坐、發呆、活動手腳。

   “瑤兒,你還在怪我?”就這樣過了半個月,沈從之受不了了,他推開鳳瑤的房門,走到正在打坐的鳳瑤身前,強行捏住她的下巴,使她仰起臉來:“你是不是還在為了那件事情怪我?”

   鳳瑤掙了一下,沒有掙開,頓時神色一沉:“松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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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沈從之不僅不松,反而一只手扶住她的腦後,俯身欲吻。鳳瑤頓時惱怒,伸手一指,點在沈從之的胸前大穴。沈從之不意鳳瑤竟有此手段,但覺胸口一痛,不由得縮手捂住胸口。

   “那件事,我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了。”鳳瑤站起身來,眉梢微挑,聲音不帶有絲毫情緒:“所以,也就無從談起怪不怪你。”

   “如果你不怪我,為何如此疏遠我?”沈從之聽到前一句,還在心中一喜,然而聽到後面一句,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:“我們是夫妻,應該住在一起,你倒好,連說話都不跟我說!”

   鳳瑤勾唇冷笑:“你不願意?那就離婚。”

   “你!”沈從之驚愕地瞪起眼睛,“你簡直不可理喻!”

   鳳瑤撇了撇嘴:“我不可理喻?隨你怎麼說。如果你不喜歡,那就離婚吧。”

   “你說過如果我救楚柔然,就給我一次機會!”沈從之做的這一切,都是為了能夠和鳳瑤長長久久地在一起。他唯一做的不地道的事,就是沒有守住貞潔。可是,這難道怪他嗎?不由憤怒起來:“說來說去,你還是怪我!”

   “我沒有怪你,我只是不愛你了。”鳳瑤冷冷地看著他,“還有,我們的約定是,如果你救醒柔然,我才給你一次機會。現在的情況是,柔然不僅沒有醒來,還失蹤了。”

   “我沒有怪你,我只是不愛你了”這句話,像一只巨錘重重砸在沈從之的心頭,令他不由得臉色蒼白:“就,就為了那件事,你就不愛我了?”

   鳳瑤不由默然。那件事過後,她其實是恨他的。但是她遇到了慕容鈺,那個比沈從之優秀百倍的男子,她的心都給了他。再見到沈從之,除了警惕就是戒備,一絲一毫的愛與恨都沒有了。

   沈從之卻以為她默認了,簡直不敢相信:“我活了八百多歲,不止有過你一個女人,但是我卻只愛你一個,甚至耗費心力為你換血,只為了延長你的壽命,與我一起相扶相持走下去。現在你告訴我,你不愛我了?”

   “你覺得我欠了你?不,我並不欠你的。你欺騙了我的感情,背叛了我們的約定,你在婚姻中不忠貞,是你對不起我。雖然你復活了我,但也是你殺了我,所以我並不欠你什麼。”鳳瑤緩慢而清晰地說道。

   沈從之此時真的有些絕望了,他不明白,為什麼鳳瑤從昏迷中醒來後,仿佛變了一個人?她的眼神冷淡,口吻疏離,讓他根本欺騙不了自己——她是真的不愛他了!

   這個認知是如此殘酷,沈從之一時間無法接受:“不,你不明白,悠長的生命是多麼乏味與難熬。僅僅與別的女人有一夜,算的了什麼?不止是我,如果你在活了幾十年、幾百年後,你也會如此。”

   說到這裡,他頓了頓:“而我,不會阻攔你。我允許你有別的男人,但是只有我們是同類,只有我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。”

   “你根本不懂愛情。你想要的,只是有人陪著你。”鳳瑤憐憫地看著他道。